白龙清虹

猫猫是最棒的

终成空

来自 @没人评论的潇瑶QAQ 的点梗

魔教一家子的陈年往事,有ooc和剧情魔改

我不配写文.jpg

能接受十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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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墨冽的一生是求而不得,事与愿违的意难平的话,墨君言的一生就是被野心迷惑遗忘珍视之物,到头来醒悟的终成空。

墨君言独自一人凝视着桌上墨冽的画像,三柱清香袅袅青烟,勾勒渲染一人一生,这不是魔教,仅仅是他们临时驻扎之地,一桌一画便是灵堂所在,山偏水远,甚至连二三两纸钱都无所寻来焚烧悼念。想魔教少主一生也在江湖叱咤风云,死后灵堂却如此寒碜。

魔教中无一人敢进入这顶帐篷,整个营地噤若寒蝉,墨君言就这么静静地站着,没有血瘾发作时的癫狂,也没有悲愤的狂怒,此刻的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死寂中耳边是耳鸣阵阵。

那场火光冲天的爆炸,他到底还是没能拉住屡次败给白虹而失去理智发狂的墨冽。最后一切平息他看着怀里的墨冽,而他却看向决绝远去的七剑,伸手想抓住那远去的风筝,口中未能说出的话语,眼中的不甘与恨意,随着那只无力落下的手飘然而逝。

在墨冽死去的那刻,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断开,破碎,随着墨冽去了。墨君言颤抖着伸出手,合上墨冽含恨的双目,泪水溢出滴落在青年被烟染黑混着泥土的脸上,不同于渴血时内心的焦躁烦闷,似乎有什么要撕破他的胸口冲出来咆哮,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捏紧要爆炸那般疼痛,堵住他的心口堵住他的喉咙,他岣嵝下身子,伏在墨冽身上无声痛哭。

 

魔教新任的护法萧凌在帐篷前来回踱步,布帘后微弱的火光透出映在地面不停跳动,他叹气连连最后心下一横,掀开门帘径直走进去单膝跪地向站在灵位前的人禀报:“报告教主,探子已寻到七剑所在。”但墨君言并无任何言语。

久久没听到教主的回应,护法心惊胆战,额角微跳,他能感觉到火光的跃动,墨君言的拉长的影子在烛光里晃动,本是具有静心功效的檀香弥散,却让他的心跳更为沉重,如同击响战鼓的棒槌,一下一下砸在他心上。他跪了很久,久到感觉时间已经凝固,空中的风也已静止才忽听得墨君言叹息一声唤了他:“护法啊,你跟了我多久了?”

“回教主,有二十多年了。”

“是吗,二十多年了啊……”墨君言顿了顿,“我大概是真的老了。”

“教主正值壮年。”

 “奉承的话就不用说了。” 墨君言终是转了身,“护法,在你眼里,孤是什么样的人?”

萧凌沉默了,教主是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知道,却又不知道,他跟了墨君言二十余年,他的野心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入了魔教的人都看得清楚,而作为他身边的亲信,他也曾见过墨君言因血魔发作的癫狂,过去不知多少人仅因在他发疯时求见便被他一掌毙命杀人取血。真要他评价,墨君言在过去几十年里,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疯子。可他又不知作何说起,也许是惧怕失言而惹来的杀身之祸,又或许是墨冽死后他悲痛欲绝的作态让自己有所感,他只能沉默。

迟迟未听到萧凌的回答墨君言叹了口气,摆摆手言道:“罢了,你退下吧。七剑的动静再接着去探。”

 

看着萧凌如获大赦一般快步走出,墨君言望着他出去后摆动不停的门帘出神,过了许久他才回神。帐中只有他一人,他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了,撩起衣袍盘腿坐下,取了一叠黄表纸细细数分,三张作一数,放入火盆中引燃。点点火焰逐渐蚕食吞噬那几张薄纸,红色的火光跳窜在墨君言身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火越烧越旺,炙热的温度扑面而来,可墨君言却觉得冷,冷到指尖似乎都结了一层薄冰,墨君言知道那是一种来自心里的冷,他的心里已是冰川万丈,不管多旺的火焰,多高的温度都无法融化。

他手上不停地数着纸钱,嘴唇微张,清了清嗓子开口却是毫不意外的沙哑:“呵呵,仔细想想,我这辈子,真的是失败啊。牛老三和猪老四他们死了。曾经我眼瞎收了个柴锋是叛徒,自认之后识人用人不会再错,没想到跟了我十余年的护法也是叛徒,跟着我的马三娘也是心怀鬼胎不可信任,跟着我的人现在一个不剩了。”

“冽儿你可能不知道吧,很久以前我找人算过命,那个算命的说我命格终成空我还生气。那时爹还年轻,心高气傲的,总觉得自己才是天下第一,后来败给白凌飞他们还想着东山再起,铁了心地要整个武林臣服于我。”墨君言抬起头,看着案上那黑白的遗像,他向前探身取下画像,窜动的火苗燎了他一处衣角,他不在意地随意拍了拍将其熄灭,扯起一截袖子细细擦拭画像,开口是一声轻笑,带着些许讽刺的意味:“可回头看看,二十年前,你娘走了,现在你也走了,只剩我一个人。到头来,武林不是我的,天下不是我的,五十年了身边信任的人都走了,现在连个家都没了,真的是终成空啊。”

画像上面只落了几粒灰尘,墨君言拭去后仍不断擦拭,用于封存画像的琉璃上突兀地落下几滴水,晕开成不规则的圆形。墨君言擦去后又不断有水滴落越来越多,汇聚成一股股细细的水流,最后他的眼前一片迷蒙,眼前的墨冽成了模糊一片,看不清他的容颜表情。

万数思虑堵在他心里哽在他喉头,压得他喘不过气。墨君言想起一些往事,那天白梨死去时,他抱着白梨的尸体踏入她与他亲手种下的十里梨园,那年的他还是情犊初开的毛头小子,偷偷叫人运了百来棵梨树只为一搏美人笑,他们乘船游遍江南水乡,策马看尽大漠风光,他最无法忘怀的是白梨即兴在树下弹奏的那一曲,指尖轻勾,琴音流转,梨花片片飘落,雪色飞舞,不枉此生。

可从魔教成立后,他们的分歧越来越多,墨冽出生后更是争执不断,最后两人的路渐行渐远。十余年过去,当年的树木早已成林,他忘记了那片梨园,忘却了他们那也曾有过的温存,一心沉溺在自己的野心中,而白梨仍旧十年如一故,悉心照顾着这片梨园。墨君言跪在这条雪白的小路上,眼前是双眼紧闭的白梨,十余年的风霜仍抹不去她的容颜,她还是那么美,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渐行渐远的其实是自己,而白梨还停在原地守着这片梨园,等他回头,与他携手再去看那星河浩瀚。

白色的梨花花瓣落了他满头满身,墨君言并未拭去,他看着躺在梨花堆里的白梨,她是那么恬静美好。他执起白梨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嘴角带笑,说好的一起白头偕老。

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时墨君言才发觉下雨了,雨天确实容易让人想起往事,白梨被葬在最大的一颗梨树下,他恍恍惚惚回到教中坐在桌前,也是像现在这样,突然墨冽闯进来,他压抑着悲伤愤怒没有同他吵起来,只是单单问了一句:“你的心,疼吗?”

他当时摇了摇头,抬头便看见墨冽咬牙衣摆一甩转身离去,随后便进了迷魂台闭关十年不再与墨君言相见。墨君言抬手抚上自己心口的位置,他也想问自己,为什么他的心不会痛。是他对白梨的感情也如那风中梨花飘散而去还是自踏上这条路他便遗忘了感情为何,不然他爱了那么久的人逝去为何他没有如别人那样,心像是被一片片撕下的疼痛。

可如今抱着墨冽那黑白的遗像,看着火盆里升起的烟,他的心里也是没有任何的感觉,一片死寂,他艰难地扯出一个苦笑,思索了半生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原来不是不痛,而是自己的心把那份痛藏起来了,因为怕他承受不住,那汹涌而来滔天的悲伤。

 

墨冽的死无疑是墨君言心头的伤。教中每一个人都知道少主与教主不和,当年白梨的死墨冽或多或少是对墨君言有迁怒的,墨冽闭关十年墨君言不是没有去过迷魂台,可从来没见过墨冽的面,甚至墨冽都不曾回应过他的呼唤。他隔着那一堵厚重的石墙,有时沉默不已,有时又絮絮叨叨喃喃地说着与白梨的相识相知,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声音被这迷魂台的重重石阵阻隔最后随风而去又或是墨冽听到不做言语。

他记得墨冽还小的时候,那时的他虽然还是个软软糯糯的团子,可墨君言一眼就看出墨冽是块习武的料,小墨冽坐在他腿上咬着糖葫芦呵呵直笑,听着墨君言给他讲那些江湖上的事,墨君言向他描绘着江湖归于自己后的那份蓝图让墨冽无比向往,他抬头看着墨君言,眼里带着憧憬的光,孩子都是崇拜自己父亲的,听着墨君言在江湖中的那份肆意潇洒,他心里也萌生出闯荡江湖的愿望,他想成为父亲的骄傲,为他打赢这片天下。

墨冽开口:“父王,我想习武,我也想帮父王称霸江湖。”墨君言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摸着墨冽的头许下了六岁之时教他习武的诺言,冽儿天资聪慧,定能继承他的毕生绝学,帮助他完成自己的霸业。这时白梨推门而入,墨冽跳下地,小跑着一头扑进母亲的怀里,他抬起头看着白梨,兴奋地告诉她自己可以习武的消息。白梨温柔地笑着摸了摸墨冽的头随后看了墨君言一眼,目光交错的瞬间,他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担忧和哀愁。他张了张口尚未问出心中的疑惑,白梨便牵起墨冽的手言要带他去一趟集市,复眼中又笑意盈盈,柔声问他想吃什么她一并带回来。

墨冽六岁那年,墨君言如约教他习武,一同的还有墨冽的堂兄柴锋。论天赋论努力墨冽都是要比柴锋强上几分的,可奇怪的是不管墨冽怎么努力,内力始终无法在丹田聚集,学了三个多月,竟是没有半分进展。彼时墨君言也因旧伤开始复发,血瘾发作不得满足而日益暴躁,看到墨冽随他学了三月有余却无半点进步,墨君言恨铁不成钢,他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墨冽,厉声质问他原因为何。他毫不怀疑地将原因归为这是墨冽偷懒的结果。墨冽低着头小声说不知道。听到这个回答墨君言顿时怒火中烧,口口声声说要习武的是他,可如今又是这般模样,期望过高有时确实会变成负担,他扬起手重重打了下去。

墨冽身子一歪,半晌捂着被打肿的左脸缓缓抬头看他,眼中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墨君言也怔住了,他看见墨冽嘴角留下一丝鲜红,刚才那一掌他是带了点内力的,他伸手想去查看墨冽的伤,却不想墨冽咬了咬唇,别过头躲开他的手,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看着墨冽小小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眼中,他的手迟疑了片刻才放下,一旁柴锋假惺惺地问他,他摇了摇头没说话,继续指点他的武艺。

出了练武场,在墨君言看不到的地方,墨冽抬手擦掉了自己刚才留下的眼泪,自己清晨天不亮便起来习武,夜深之时偷偷跑到练武场修炼,练得腿脚发软,练得全身发疼也坚持下来,为的只是一句父亲的鼓励,其中艰辛委屈不与谁人说。可墨君言那一巴掌打掉了他的期待剪断了他的念想,也减淡了他对墨君言心中存留的那份憧憬。他轻轻碰了碰脸上的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想了想决定去火房找找有没有冰块,冰敷一下至少能让脸上的伤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不然娘亲看到又要难过了。

 

两年后,墨冽的武功突飞猛进,很快就赶上了柴锋,墨君言大喜过望。练完功后墨君言看见墨冽坐在一边石凳上手上拿着根草绕来绕去缠在指上一脸不悦,他觉得有些奇怪,放在以前,墨冽跟他学完功夫后臭小子早跑去找他娘撒娇了,他想起来方才练功的时候他也是臭着一张脸不说话。

他上前站在墨冽身后问道:“怎么不回去?”

“不想回去。”墨冽闷声闷气地答道。

“和你娘吵架了?”

墨冽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没说话。

墨君言心里了然,十有八九是这个原因,他再问去事情原委墨冽也不答。他看着心不在焉玩着草的墨冽,想了想开口道:“明日我修炼黑心煞掌闭关,冽儿你来帮我护法。”

“真的?”墨冽一听猛地抬起头来,眼中的惊喜满得要溢出来,又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太幼稚,咳嗽一声沉声答道:“是,父王。”

墨君言哑然,一把拍在他背上:“行了,小小年纪装什么深沉。”看着墨冽跑到门口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反驳道:“我才没有。”然后雀跃地跑远,他笑着摇了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连为何墨冽与白梨闹脾气也忘了根究。

那晚白梨来找他了,烛光摇曳下身着一身素裙的她看着他,嘴角带笑,眉间却是化不开的忧愁:“我想和你谈谈冽儿的事。”

那晚他们的谈论并不愉快。白梨从未习武,她一直认为,武功是用来保护自己和自己珍视之人,而墨君言的做法与她的观念背道而驰。白梨希望墨冽远离魔教的是是非非,她不想自己的儿子此生深陷在充满鲜血的杀戮之中,人杀得多了,就会麻木,在血腥中迷失自己的心失去自己的本性,化身只为杀戮而存在的修罗,这是白梨不愿看到的。墨君言已经走得太远,而墨冽还小,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不希望他再踏上和他父亲一样的道路。

墨君言冷笑一声,白梨知道他是怒了,她平静地对上他怒火中烧的双眼。墨君言是有些不悦,但对着白梨他还是尽量压制了他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满低声开口:“冽儿天分不错,这一身好根骨不习武可惜了。况且等冽儿武功有所成那天,我们父子联手,天下必定为我魔教囊中之物。”

白梨摇摇头:“这正是我担心的。一旦你这么做,魔教定又会被天下群起而攻,冽儿还小,我不想他一辈子活在血雨腥风中……”

“荒唐!”墨君言一摆手,“我魔教何时惧怕过,江湖上那些蠢货口口声声铲除魔教,可你又见谁成功过?成王败寇,强者得天下罢了。”

“你还是不懂。江湖争斗,权势之争,受伤的是无辜的人,他们被卷入战乱丢失性命。我不希望冽儿长大后双手沾满鲜血,每夜入梦,都会梦见血海滔天,无数被他夺去性命的人哭喊着向他索命。”白梨叹了口气站起身,她轻轻握住墨君言的双手,那双手因常年练武拿刀握剑十分粗糙,可这双手又曾为她戴过发簪掀起过她的盖头。“君言。”她开口道,“收手吧。”

墨君言一阵恍惚,她有多久没这么叫过自己了。不知何时开始他们两人渐行渐远,这个曾经亲昵的称呼也渐渐淹没在时间的河流中被细沙掩盖,只有夜深时他才能一个人取出曾经的记忆细细品味,怀念过往的温馨。他握紧拳头,墨君言不是不能理解白梨的想法,可要他放弃又谈何容易,对他而言,白梨会有这种想法不过是因为她太善良,而要墨君言放弃为自己的理想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霸业,他又能甘心?至于白梨所言那些惨死的亡魂,大业之下怎可能没有牺牲?成就君主的路往往都是森森白骨铺平,他踏在这条路上,身后落下一个个带血的脚印。

他狠下心抽出手,扔下一句“妇人之仁。”便匆匆转身离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又是为何而逃。将踏出房门之时,身后白梨柔声言道:“最近教中并不太平,你明日闭关,万事小心。”他脚下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径直离开。墨君言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竟是他与白梨说的最后一句话。

看着墨君言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她低下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还留着墨君言的温度。里屋一阵响动,白梨侧首,见墨冽揉着眼睛从里屋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白梨展露出一个笑容向他走来张开双臂抱住他。墨冽回抱着自己的母后,他踌躇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白梨问道:“母后,刚才父王和您吵架了吗?”

对着这个问题,白梨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领着墨冽回到里屋,看着他躺回床上,帮他理好被角。

“母后。”墨冽伸出一只手抓住白梨的袖子,小声说,“我明天不想去帮他护法了。”

“你父王吗?为什么呢?”白梨坐在床边,回握住他。

听见“父王”二字墨冽多少有些别扭:“我刚刚都听见了,他和你吵架了。”

白梨有些无奈,墨冽到底还是个孩子,平日墨君言打理教中事物抽不开身,多数时间墨冽都是和白梨待在一起的,前些年墨君言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墨冽随他习武几月内力还是没有半点长进,从那以后墨君言便有意无意疏远了墨冽,渐渐父子二人关系也如寒冬之水渐渐蒙上一层冰霜,如今这层冰虽有溶解,可两人之间还是有隔阂,今夜他们意见分歧,尚还是个孩子的墨冽自然更偏向关系与他更亲密的白梨。

白梨轻轻摸着墨冽的头:“别和你父王闹脾气。”她轻轻叹了口气,“你父王,他也有难处。”

墨冽往被子里缩了缩,遮住大半个脸只露出双眼睛。

白梨将被子往下拽了拽:“别捂着头睡。明天还是去帮你父王看看,他闭关修炼,你从旁看着也能学到些东西,娘还等着你学好功夫呢。不过切记千万要小心。”

“我一定会学好功夫,长大以后保护母后。”看着墨冽自信满满,眼中辉光闪耀。白梨轻笑,脑中却陷入沉思。

墨君言性情大变白梨知道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她略通些医术,曾悄悄看过墨君言的脉象,她发现本已镇压下的血魔之毒复发了,而且这毒还颇有要深入脏腑的迹象。白梨没有声张,只是吩咐教中医师找机会给墨君言号脉开药调理,医师看过之后告诉她,墨君言被人下了毒。她知道教中出了叛徒,虽然这只是慢性能引发血毒之症的毒药,可能在墨君言面前给他下毒的定是他身边的人。没有用剧毒只是不过是墨君言对那人而言还有用,可让血毒复发使得墨君言性情大变,再从中三言两语挑拨诱导,便可瞒天过海,在教中布下自己的势力。

现在她说什么墨君言也听不进去,只能从旁提醒,希望他能注意到教中异状。明日墨君言闭关,是叛徒动手的一个好时机,可这些,她又怎能告诉墨冽?白梨眉头微皱,心中有些烦乱。身为娘亲她知道墨冽的性格,若是他知道墨君言的事,定会追纠到底誓不罢休,可那逆贼既然能在教中藏了这么久,甚至可能还有了自己的势力,那墨冽孤身一人调查恐有生命危险。从心底,她是不愿墨冽这次去帮墨君言护法冒这次险的,可父子二人隔阂已久,这也是一次让他们增进感情的机会。况且她心里,总归是希望墨君言能好好的,十余年的感情并非朝夕可成,墨冽的武功已有小成,明日有他在一边警戒着,总比墨君言独身一人应对敌人要好些。

白梨轻咬下唇,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诉墨冽部分情形,明日有所准备也好防范。可当她刚要开口,却见墨冽已经睡着了。白梨嘴角扬起,起身整理好床铺,端起烛台离开,屋内陷入黑暗。

 

次日墨君言闭关遭人偷袭重伤,叛贼柴锋本意刺杀墨君言却遭墨冽阻拦,他正欲杀害墨冽时,隐藏在暗处的白梨替墨冽挡了一刀。后柴锋当场被墨冽一掌毙命,可白梨却因伤重身亡。

临走之时,墨君言未与白梨说上一句话。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与白梨的离别之言竟是那句气头上的“妇人之仁。”在他心里,白梨并不像他所说那么不堪,一个平常人家不曾习武不入江湖的姑娘,因为喜欢,随他进了这纷纷扰扰的江湖泥潭;明知他所行之事正道天下不容,却仍然站在他身后不离不弃。从前他们还在一起吃饭时,他端着白梨亲手给他煮的那碗鸡蛋面,几片绿油油的青菜浮在汤上,碗底还躺着一个炸得焦脆的荷包蛋,白梨在一边笑盈盈地看着他吃,一面叹道自己不会武帮不上他什么实际的忙,拖了他的后腿,最终也只能煮这一碗鸡蛋面慰劳一下他,她总担心厨子做的菜不合他的口味。他那时不及回答,挑起一筷子面尝尝却被烫得直吐舌头,吹了几口气慢慢把碗里的汤喝干净。可他心里清楚,真的再清楚不过,从始至终,是他拉了她进这深渊,从此未来暗淡无关。

墨冽跪在白梨坟前,昨夜还坐在他床头与他谈心的母后现在就这么走了,他呆愣地看着石碑上刻下的白梨之墓,脑子里一片空白。在他无法习武被墨君言冷落是母后将他拥入怀中,轻拍他的背告诉他人的一生并非只有习武之道可走;当他被柴锋带着一众手下欺负时,是母后站出来保护了他;因为墨君言的轻视连带整个教中都没人看得起他时,母后待他依旧温柔如初。他知道无法习武是因为白梨给他服用的药物,他也有在心底埋怨为何母后要阻止他习武,可如今对着一座石碑一堆黄土,他心中的埋怨又算得了什么,明明昨夜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学好功夫保护母后,可如今那个时常温柔看着他的母亲躺在这梨园中,漫天飞舞的雪白花瓣铺满这土堆落了一地,天人永隔。

母后的教诲与父亲教给他的理念相悖,他不知该遵从何方,他不愿看见父亲眼中的失望,也不愿看见母亲眼中的落寞,可白梨相比于自己的坚持更想让他过得开心快乐。墨冽打碎药瓶再度习武,他心里还有着对白梨的歉疚,但当他不安地捏着衣角小心翼翼地对上白梨时目光时她只问了一句:“那你现在开心吗?”他点点头,重得父王重视,他自然心里是高兴的,于是白梨只是笑着点头,没有再提习武的事,只是一直教导他要心从善念,学了武功不可好高骛远,不可欺凌弱小等等。杀了柴锋是他第一次杀人,虽说报杀母之仇,也有墨君言授意铲除叛徒,可杀了一次便有二次三次,身在魔教,在墨君言的命令之下,哪有不杀人的道理,他刚才听了那个一直跟在白梨身边做护卫的青钰说,是白梨向墨君言提出不要让墨冽接手杀人的任务,她不想他那么快就投身血海。可如今白梨不在了,没人护着他,为他守着这片心中的净土了,墨君言老后,他会接手魔教,手上终究会沾满鲜血,想必母后看到他这样在九泉之下定会失望。他十指弯曲陷入土中,留下十道深深的爪痕,绝望沙哑的嘶吼在梨园回响。

从梨园出来,他去找了墨君言,他记得白梨为他挡了一刀,墨君言当时传功给他,让他杀了柴锋,可待白梨下葬后冷静下来想想,他心里还留有一丝期许,若是当时,墨君言没有管柴锋没有管自己,而是先带了白梨去疗伤,那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他知道父王和母后不合,那夜墨君言的那句“妇人之仁”还盘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母后眼中一瞬而逝的受伤他还记忆犹新。墨君言唤来护卫青钰带着他去找医师,自己却带着白梨的尸身离开,他只能被青钰扶着眼睁睁看着墨君言脚下一点随风而去,黑衣白裙掺杂糅合,最后淡去失了踪影。直到三日后墨君言回来才告诉他白梨葬在何处,他怒了,为何母后下葬没有让他知晓,他甚至还没有为白梨办一个像样的丧礼就让她睡进了这片黄土。心里的怒意混着白梨逝去的悲伤撕扯着要冲破胸膛,他想冲到墨君言面前拽着他的衣领,哭着冲他大吼,厉声质问他是否真的在乎过母亲,哪怕只有一分。可他到底忍住了,眼泪在墨家向来一文不值,只会被墨君言斥责软弱无能。他走进墨君言的书房,看着他背对着自己,墙上有着一幅白梨的画像,墨君言凝视着不语。墨冽恍惚地觉得或许墨君言一辈子都会看着那张画像不言不语,可他心里清楚墨君言不可能对自己的霸业就此收手,他不会在此停留,或许白梨的死不会改变他什么,可是他真的想知道,母亲的死,到底对他有没有一丝一毫地触动。

他咬了咬牙,终于是开了口:“你的心,疼吗?”他清楚听见自己的声音中带着颤抖,短短几个字却似乎用尽了他的所有力气,话音落下屋里带着浅浅余音回响,胸腔之下一颗心脏在剧烈鼓动,他一阵耳鸣,心跳的声音响如惊雷,震得他耳膜发痛。他清楚地看见墨君言沉默地摇了摇头,他从牙缝中挤出一丝冷笑,衣袍一甩转身离开,之后几日,他没有再与墨君言相见。

他又回了梨园,守在白梨墓前,没有丧礼,守灵七日,他还是要做的。白梨头七过后,他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轻声告诉白梨,他有必须要做的事。他没有告诉墨君言他要闭关,只是直奔了迷魂台。他看着门口单膝跪着的青钰,突然一封信甩给他,迎上青钰不解的眼神,他开口:“如今我母后去了,教主恐有迁怒,想必她的护卫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但你护卫我母后三年,我听母后说你曾救过她。本少也不是不通情理,拿着这封信去找我……父王。”墨冽吐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卡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想有这封举荐信,你应该可以谋个不错的职位,这也算本少的报答。”两人一阵无言,青钰虽是白梨的护卫,可他们间却少有交集,墨冽一时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要说的了,他摆了摆手,示意青钰可以离开,自己一人进入石洞,厚重的石门缓缓落下,尘土飞扬过后,墨冽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石门之后。

他盘腿坐下准备入定,心中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墨君言的摇头不语几乎成了他心里的一个结,墨冽有些烦躁,他一拳打在石壁上,几块细小的灰土从墙壁上掉落,让他想起他跪在母亲坟前看的那漫天飞舞的白梨花,墨冽心中的怒气迅速如落潮般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悲哀。他不知是因为母亲逝去的悲伤还是父母之间那交错复杂的情感,明明心里还有着曾经的温存还留着当年那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爱意,却在语言的迷宫的混淆躲藏,撕裂割伤彼此,最后留下的是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父亲有爱过母亲吗?兴许是有的吧。墨冽想着。

 

时间是个可以磨平一切痕迹的混蛋,十年后他出关,重重迷雾在他眼前逐渐散去,他看见墨君言在迷魂台等着他,他依稀记得听属下提起过,墨君言来看过他。十年不见,他感觉墨君言老了,他站在他面前,看着眼前这个背着手唤他冽儿的人,他是魔教的教主,是自己的父亲,他是墨君言。墨冽可以看见他两鬓有了些许霜白。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恨墨君言了,他看着墨君言,心境平和,只是在心底深处有着隐隐的酸楚。十年茫茫,他沉浸在武学修炼中,不问世事。而这十年,墨君言却是真正的孑然一身,他独自处理着教中的事物,夜晚再也没有人给他煮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没有人坐在他身旁,陪他观望这满天繁星听他言说江湖之事,也再没有一个满心对他憧憬的孩子,拽着他的衣角眼中闪着光要他教自己习武。墨君言只是一人坐在漆黑一片又冷冰冰的屋中,凝视着黑暗最深处,不知在思索什么。

很奇怪,墨冽察觉到自己想不起来闭关的理由了,是为了躲墨君言,还是想逃避白梨逝去的事实,又或是,在他心里最柔软的那个地方,还存着当初年幼的自己默默许下的心愿——想练好武功,帮助父王。因为白梨离开的埋怨演变成为无法言说的遗憾,在他闭关的十年中,他懵懵懂懂地意识到墨君言是他最后一个亲人了,母后离开成了无法改变的事实,但至少现在,他还有父王。那日的记忆有些暗淡甚至褪去了颜色,但他无法忘怀的,除了母亲死去时的景象还有墨君言站起身走到悲痛欲绝的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告诉他想要保护自己珍惜的人,就必须变得强大。现在的他已是今非昔比,那时弱小的他没能保护好母亲,可现在他还能保护好父王。墨冽恭敬地送走墨君言,转身便冲着马三娘的去向追去。

他一向是反对七剑合璧的,他无法容忍所有可能夺去墨君言性命伤害到他的行径。七剑合璧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他必须把这个可能性排除,就算和墨君言作对也一样。我是为了他,墨冽想到。每每墨君言飞鹰传信与他,他都是一把将信撕碎,转头继续吩咐属下找寻七剑的踪迹,他射出的每一支箭矢都带着杀意,费劲心思将七剑往绝路上逼。可每次他们都能死里逃生,他看着他们绝尘而去的背影愤恨不已,他发着火训斥了手下一顿,再带着唯唯诺诺生怕招来杀身之祸的他们追上去,但他心里清楚,他发这通火是为了掩饰从心底蔓延出来的无力感,他们每次险境生还,每集齐一人,他都觉得墨君言在被逼入绝境的道路更进一步。

他觉得他与七剑之间像是在对弈,一场用墨君言性命作赌注的对弈,每一次的败北都像是在他心中砸下千斤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靠着挟持卜元达的妻子,他逼迫卜元达与他里应外合,这般卑劣的手段连他自己都觉得不齿,到头来他终于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模样。尽管身在魔教,可从一开始与七剑众人交手,他向来都是光明磊落,他时刻记着白梨教给他的为人处世,纵使他们是敌人,他也绝不会用卑鄙无耻的手段把戏,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原则,也是对白梨的一种怀念,可现在他不得不打破自己的原则,亲手将自己推入深渊。将白虹逼下悬崖,自己易容成白虹打入七剑内部,再将其余六剑一个个用招魂引控制住,自己代替白虹参加七剑合璧,引出麒麟。他明白这是最后一场赌局,他在这上面孤掷一注,尽管卜元达在期间从中作梗令他吃了不少苦头,尽管看见背叛的魔教护法青钰与其他人谈笑风生心里忍不住杀意流露,他都忍了,这个计划天衣无缝,他不能自乱阵脚。但他终究是算漏了,天意如此,白虹提着一把竹剑站在他面前,瞳光里映着他背后的熊熊烈火,此时他还能保持镇定,可背后未被控制的蓝若抛出真长虹被白虹接住,灵鸽指引剑意通达又被白虹悟得了火舞旋风的第十层,接连失算他真的慌了。他毫无疑问地惨败。墨冽终于下定决心,七剑必死无疑。

看着那风筝飘飘悠悠地飞走,墨冽心里漏跳了一拍,七剑已齐,七剑合璧只是时间问题,在他眼中,墨君言现在正在生死边缘游走。他也想成为墨君言的骄傲,可他那么狂妄自大又自负自满,他从不理解自己想要保护他的心情,也从未想过试着去理解,对他而言,自己或许更多的是他的属下而非他的儿子,方才他夺过属下的手里的刀横在自己颈上逼走墨君言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刀锋如霜,那条细细的血线现在还在脖颈上被风干成乌黑色。骆钧雷的嘲讽让他想起数次交锋的失败积累下的重压及墨君言生命之危迫在眉睫的认知终于让他彻底崩溃理智断线,他不假思索地就抱起一对霹雳弹向他们离开的方向冲去,周围的爆炸声他充耳不闻,只要能阻止他们,只要有一颗霹雳弹能砸中……突然间,他眼前一黑,巨大的冲击波将他击飞,仅在顷刻之间,他落地时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被搅得粉碎,好疼啊,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疼过。他能感到墨君言冲过来将他抱在怀中,他哭喊着什么,眼泪滴滴落在他的脸上,可墨冽只能看见他的嘴一开一合,什么都听不见。他的喉咙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味,墨冽张口想说些什么,可一开口便是一股鲜血流出,血呛住他的气管,他不由得咳嗽起来,又是咳出一地的血,墨冽怀疑他简直要把全身的血都吐光了。他依稀残存的意识和生存本能让他躺在墨君言怀里不再动弹,慢慢地将咳嗽缓下来,他觉得很困,脑袋昏昏沉沉的,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可突然他想起来,关于七剑,关于墨君言,他本快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费力地扭头看向那个方向,远处那个风筝并没有如他所愿地落下,反而越飘越远,他挣扎着抬起手,像是想留住那风筝,手里有一根无形的线连着,他将那条线收回,那风筝也会回来。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条线似乎越来越长,走得越来越远,七剑和他们的风筝变成了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天际,墨冽突然想大笑,笑自己的无能,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可他真的没有力气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远处除了云和风再没有其他的天,一切的事物开始模糊,所有的感官开始消失。最后的最后,所有的力气全部被抽空,他抬起的手落下重重地砸到地上,可他已经感受不到了。墨冽突然闻到一股梨花的清香,很奇怪,墨冽费劲地想着,现在梨花应该都已经落败了。

 

墨君言看着墨冽冲进地雷阵的时候慌了,他从未见过墨冽会如此冲动。地雷被接二连三地引爆,若墨冽再一意孤行地往前冲则性命难保,事实也是如此。从不信神佛的墨君言如今真真切切地希望真的有神存在了,他抱着墨冽给他传输真气疗伤,心里祈祷着真的有奇迹发生,他能感受到所有传输进的真气都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消散得那么彻底。墨冽的耳中流出鲜血,虽然墨冽很有可能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但他尝试着呼唤墨冽的名字,墨冽终于是缓缓睁开双眼。他凝视了墨君言一会儿,张口忍不住咳出许多血,年过半百的墨君言不知所措,他只能抱着墨冽,试遍所有他能想到的方法挽留墨冽的生命。他已经失去了他此生的挚爱,他不能再失去自己唯一的血亲,墨冽不仅是他的儿子,也是他与白梨唯一有过的联系了,墨君言他跪在白梨坟前发过誓一定会照顾好墨冽,虽然他并不是个尽职尽责的父亲。

他看着墨冽转头,抬起手伸向七剑远去的方向,似乎是想抓住什么,墨冽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最后力气用尽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眼里的瞳光散尽,他至死眼中都留着不甘与愤恨,死不瞑目。墨君言终于无法克制地痛哭出声,乌云卷席落下滂沱大雨,魔教的人都沉默着,他们只知道墨君言的悲伤却不知他的心底有着何等的绝望。

墨君言的前半生风光无限,江湖正道谈起魔教虽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可实际也奈他不何,几轮讨伐未曾动他分毫,唯一重创他的便是五十年前的那次七剑合璧,那是一场死战,他与七剑打得两败俱伤,正派口口声声势要将魔教一举歼灭,那场大战却不见半个正道的影子,合璧后的七剑根本没有气力再去追杀魔教,他的亲信扶着他从山崖一跃而下,山下有他魔教的人接应,他得以全身而退,猖狂的笑声回荡在绝壁之间,他笑七剑为正道为天下而战却无人相助,笑这是非黑白颠倒虚伪的白道。他知道这场战后七剑必将闻名天下,魔教落败沦为天下人饭后闲谈嘲笑的谈资,可有什么关系?他是伤了,可魔教根基仍未撼动,七剑合璧非死即伤,五十年后再论战又是谁输谁赢?待他拿下整个天下,又有谁敢再论旧日往事?

五十年后再见,上代七剑只余一个长虹剑主白凌飞,最后的绝唱火舞旋风也没能拦住他的脚步。当他看到白弧剑碎,白凌飞的身影随风而逝时他知道,天下没什么再能阻挡他了。新一代的七剑不足为惧,论江湖经验论武功都不及他,想来这天下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也只是时间问题。事实也是如此,魔教多次把七剑逼入险境,他下令活捉七剑只因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不过一群后生晚辈,七剑合璧威力能大到哪去,五十年前他能在白凌飞等人手中活下来五十年后照样可以,更何况他需要七剑合璧引出麒麟。

可墨冽显然不这样想。他一心放在铲除七剑,连打入七剑内部的马三娘都被他怀疑居心妄图除去,若非他阻拦只怕他的计划就毁在墨冽手中了。有时他简直恨铁不成钢,气墨冽为何频频阻挠他,越想心里越是怒火中烧,抓起眼前手边的东西就往地上砸。墨冽听了手下报告这事也不当回事,权当他血毒发作在发疯,只是差人在林中猎些动物送些新鲜血液过去。两人的关系又僵了起来,路也开始分道扬镳,就好像当年的历史重演,只是两人浑然不觉,仍旧各执己见不愿退让。

如今的墨君言只是个痛失爱子的老人,他的眼中不再有年轻时的那可点燃穹宇的欲望之火反而多了年过半百的沧桑,心里没有了痴迷麒麟血和称霸江湖的磅礴野心,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癫狂。什么天下,什么江湖,他都不想要了。他只想杀了七剑为墨冽陪葬,然后带着他的尸身回到袁家界,回到那片梨园,将他葬在白梨旁边,守着他们直到梨花开了又落。

魔教在江湖兴风作浪那些年收了不少宝贝,他将墨冽的尸体带到一处洞穴放入冰棺,在他口中放入海龙胆保持尸身不腐。墨君言帮墨冽整理好衣着,用手帕擦去他脸上的烟灰和血迹。他看着如同睡着的墨冽,开口道:“冽儿,等爹杀了七剑,为你报了仇,爹就带你回家去见你娘,我们一家永远不会再分开了。”

萧凌在洞口单膝跪下:“报,副教主飞鹰传信,旋风剑主卜元达疗伤已进入关键时期。”

墨君言点点头吩咐:“传令下去,进攻绝情谷。”随后便与萧凌离开,独留墨冽一人沉睡于这溶洞之中。

 

墨君言与七剑决战于十里画廊绝情谷,墨君言不敌七剑合璧,终化为乌尘飘散。魔教陷落。

梨园的梨花开了又落,最大的那棵梨树下的墓碑积满灰尘周围长满悠悠青草衰败破落,许久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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